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桑舞小说网 > 综合其它 > 这一半(孤岛、上海往事) 作者:毕飞宇 | 书号:44258 时间:2017/11/23 字数:15594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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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时候不叫南京路,叫大马路。事情有一半就发生在大马路旁边。要我说,我还是喜![]() ![]() 我是怎么到海上来的?全是命。你要相信命。多少人在做海上梦,他们的梦埋进了⻩土,深更半夜变成了鬼火还在往海上冲。可我十四岁就成"小⾚佬"了。叫"⾚佬"是海上骂人的话,不好听。话要反过来说,你不到海上你能成为小⾚佬?谁不想上大海上?十里洋场呐!可你来得了吗?来不了。老天爷不给你洋饭碗,你来了也活不下去,你连路都不会走。那时候海上人是怎么说的?"汽车当中走,马路如虎口。"喇叭一响,你还没有还过神来,汽车的前轮就把你呑了,后轮子再慢慢把你屙出来。你的小命就让老虎吃掉喽。我扯远了。上了岁数就这样,说出去的话撒大网都捞不回来——我怎么来到大海上的?还不就是那个女人。 所有的下人都听说小金宝和唐老爷又吵架了。小金宝的嗓子是吵架的上好材料。老爷最初对小金宝的着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老爷在英租界的上好地段为小金宝买了一幢小洋房。这么多年来小金宝一直叫喊找不到一个称心如意的贴⾝丫头。老爷给她换掉五六个了。老爷弄不明⽩她为什么那么仇恨小姑娘,长短肥瘦都试了,没有一个合她的意。老爷不⾼兴地说:"换了这么多丫头,你总不能让我给你找个带把的吧?"小金宝⽩了老爷一眼,扭着 ![]() ![]() 我跟在二管家的⾝后走向那扇大铁门。大铁门关得很严,在我走近的过程中,左侧的一扇门上突然又打开了一道小铁门。开门人又⾼又大,⽪肤像⽩蜡烛,満脸都是油光,他的手背与腮边长満亚⿇⾊杂⽑,眼珠子却是褐⾊的。最让人放心不下的是他的睫⽑,在他关注别人时他的睫⽑总让人觉得他是个假人。他的两道褐⾊目光紧盯住我。我提了木箱望着他,脚下被门槛绊住了,打了一个踉跄。二管家伸出手扶住我,一脸不在乎地说:"别怕,他是个⽩俄。"⽩俄伸出两只大巴掌,在我的⾝体上上上下下拍了一遍。二管家对他说:"小东西才十四。"⽩俄马上对二管家讨好地一笑,这一笑把我吓坏了,我贴到了二管家的⾝边。二管家笑着说:"第一次进唐府都这样。" 唐府的主楼是西式建筑。石阶的两侧对称地放了许多盆花。兰草沿了墙脚向两边茂茂密密地蓬 ![]() ![]() "有钱真好。"我忍不住小声自语说。 "有钱?这算什么有钱?"二管家说,"大海上随你找一块洋钱,都能找到我们老爷的手印。" "怎么才能有钱?"我把箱子换到另一只手上说。 "你越喜 ![]() ![]() "钱喜不喜 ![]() "到海上来的人钱都喜 ![]() 我说:"怎么听钱的话?钱能说什么话?" "说什么话?"二管家说,"这年头钱当然说海上话。" 我跟了两步,说:"我听钱的话。" 二管家宽容地一笑,摸了我的头说:"那你就先听我的话——你要钱⼲什么?" "回家开⾖腐店,等我有了钱,我回家开一个最好的⾖腐店。" "⾖腐店?⾖腐店算个庇。" 对面走过来一个女佣,她的手里捧了一大块冰,凉气腾腾。女佣从二管家面前走过时立即堆上笑,用奉承的语调叫"二管家"。二管家点过头,鼻孔里哼一声,算是答应。 回头想想二管家这人有意思。我做人的道理有一半是他教的。谁和他在一起他也会教谁,他喜 ![]() ![]() 二管家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把我带进厨房,而是把我带进了浴室。这时候大海上的钟楼响起了遥远的报时声,満打満算地六下。我站在浴室门口侧了耳朵问:"这是什么?怎么这么响?"二管家推开浴室的门说:"这是钟,大海上的铁公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"你知不知道你怎么能进唐府的?" 我的下巴埋在⽔面,不解地对他头摇。 "你讨便大宜了,小子,就因为你姓唐!"二管家快活地动扭 ![]() ![]() ![]() "记住了。" 二管家摁住了我的头,往我的头上打洋皂。我抓了几下,头上响起了一大片洋皂泡沫细碎的滋滋声,像爬过好几只螃蟹。二管家把洋皂塞到我的手上,命令说:"好好擦——这可是东洋货,你给我把耳后头好好 ![]() 二管家说:"小子,你他妈真是好福气,赶上这个时候来海上。我们老爷来海上的那阵子,大马路上还没有装新灯呢。"二管家从我的手里接过东洋皂在⾝上咯吱咯吱只是 ![]() "我给老爷做什么?"我慌忙问,內心充満崇敬。 "想伺候老爷?"二管家耸起肩头大度地一笑,"不吃十年素,就想伺候老爷?" 我抹了一把脸,对了二管家只是眨眼。 "你去伺候一个女人。"二管家神秘地一笑,悄声说。 "我要伺候老爷!" 二管家对我的不知天⾼地厚没有发脾气。我真是碰巧了,二管家因为当晚的 ![]() "我不会。"我说。 二管家有点不⾼兴了,"嗯"了一声,说:"又他妈的不是让你当主子,做奴才,谁他妈的不会?一学就会!" 我不吭声。我的头脑只想着老爷。我轻声说:"我不。" "你不?"二管家弄着手里的泡沫,怎么也没料到我敢回他的嘴,顺手就给了我一巴掌,脸上拉下一道黑。"你不?等见了她,你想学就来不及了!——你不?老子混到今天这个份上,都不知道不字怎么说。鸟小不知树林大!海上滩多少脑袋掉进了⻩浦江,知不知道为什么?嗯?就因为说了那个字。不?手拿洋 ![]() ![]() "记住了。" 二管家从浴室里一出来就对我进行了改装。他让我套上了黑⾊绸⾐,袖口的⽩⾊翻口翻上去长长的一大块。二管家说:"唐家的人,⽩袖口总是四寸宽,你可不要拿它擦鼻子。老爷可容不得家人袖口上有半点斑,记住了没有?"我说:"记住了。"随后二管家找出一只梳子,把我的头发从央中分出两半,沿着耳 ![]() "记住了。" 二管家用手擦去了玻璃上的⽔汽,我从镜子里一下看见了一个穿着齐整的小少爷。我知道那个人就是我。洋皂真是不错,我的脸⽪也比先前⽩了。我的⾝上洋溢着一种洋皂的城市气味,我看了一眼二管家,这老头真不错,就是啰嗦了点。我回过头,迈出了步子,做了海上人走路的味道就是不一样。 "逍遥城"三个大字是由霓虹灯管构成的,多种不安稳的⾊彩迅速闪耀即刻又迅疾死亡,行书的撇捺因灯管的狂飞 ![]() ![]() 我尾随在二管家⾝后走进逍遥城。屋里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坐在吧台的几个,正在讨论一匹马。"它三岁,是一匹⺟马,马场上叫它'黑闪电',我叫它达琳,"小分头大声说,他的颧骨处布満酒意,随风扇的运转极为浮动,"我认准了它,两年的⾎汗全让它砸了,下午 ![]() ![]() ![]() "马票又涨了吧?"⾝边的一个问。"长了长了,"小分头说,"马场那帮家伙真黑,六块了,少一个子儿也不行,他妈的上个月还是五块。" "不行了!"三四米远处突然站起来一个中年人,"烟土不行了,开窑子也不行了,军火还不到时候,要发,这会儿只能在盐上发,要得甜,加把盐,古人就这么说了,安格联子爵是什么眼光?汇丰行银⽩花花的银子是什么?是⽩花花的盐巴!" 我往前走了几步,一个老头在另一处敞开了⾐襟不以为然地头摇,他显然听到了中年人的大声叫喊,他慢悠悠地对⾝边的说:"⽩花花的盐是钱,⽩花花的俄国娘儿们就不是钱。"老头伸长脖子庒低了声音说:"俄国娘儿们可真不含糊,⼲起活来舍得花力气,我刚买了五个,用了都说好!"⾝边的那个失声而笑,拿起了酒杯,讨好地和老头碰了一下。 我听得见他们的叫喊。他们说的是国中话,每个字我全听得清,可我一句也不懂。我弄不懂海上人大声吵闹的到底是什么。这时候左边站起一个穿⽩⾐服的,他打了个响指,大声说: "香槟,Waiter,香槟香槟!" 坐在他⾝边的一个举起手,⾼声补充说: "冰块!冰块!" "逍遥城"里的女招待都认得二管家。二管家一到就把外上⾐脫了,套在椅背上。二管家真是有派头,金牙齿、手表和⽪鞋他全有。我们家乡的人说,装金牙的要笑,带手表的要捞,穿⽪鞋的要跳。二管家不笑,不捞也不跳,财大气耝的派头全在走路的样子里头。二管家在歌台前坐好了,为自己要了一杯酒和一颗冰块。二管家没有忘记为我点一盘冰淇淋。我没敢动,二管家用手背把冰淇淋推到我面前,用下巴示意我吃。我端起盘子,舀一口送进嘴,没有来得及嚼我就吐了出来。我用手捂住嘴,又卑怯又害羞地望着二管家。二管家正端了杯子,冰块在杯中泠泠作响。"怎么了?怎么吐了?"我说:"烫。"二管家就笑。他的背靠到椅背上 ![]() ![]() 十几个姑娘甩胳膊扔腿狂舞了一气,一个鲜红⾼挑的女人没头没脑地走了上来,她一登台台下响起了一片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客人们三三两两走进了乐池。台上的姑娘们舞得也格外起劲。二管家的脸上一直保持了微笑,他不停地喝,很突然地向我侧过⾝。 "小东西,八王咬过你没有?" 二管家的话在大厅里极不清晰,我几乎没有听见。二管家不⾼兴地放下杯子,伸出右手把我的脑袋扭转过来,让我与他面对。二管家大声说:"你有没有被八王咬过?" 我不明⽩他是什么意思,茫然地望了他一眼,又把头转过去了。 二管家再一次伸出手,把我的脑袋拨向他自己,他的嘴靠过来,嘴里的热气噴得我一脸。"你真欠这顿咬!"他点点头说,"听我说小子,八王咬住你,你千万不能动,就让它咬着,你越动,它咬得越紧。把那阵疼熬过去,时间一长,它自己就松下去了。" 我恍恍惚惚地点了一回头。二管家用指甲弹着玻璃杯,用一种怪异的神情盯着我。"你要让她⾼兴,就好办了。老爷包了她,她就有法子让老爷⾼兴,老爷一⾼兴,她就成歌舞皇后了。在海上不论什么事,只要老爷⾼兴,就好办了。"二管家点上一支烟,点烟时二管家自语说:"在歌厅里给老爷挣钱,到了 ![]() ![]()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谁,但我听出来了,老爷喜 ![]() 二管家愣了一下,叼了香烟懒洋洋地把眼珠子移向了我,他笑起来,没有声音, ![]() ![]() ![]() 小金宝在台上一曲终了。她倒了⾝子,裙子的岔口正对了台下,她的目光 ![]() ![]() 二管家把香烟架在烟缸上,站起⾝说:"跟我来,到后台去。" 这个叫小金宝的女人把我的一生都赔进去了。人这东西,有意思。本来驴头不对马嘴,八杆子打不着,说不准哪一天你就碰上了。我和小金宝就是碰上了。恩恩怨怨也就齐了。我的海上故事,说到底就是我和小金宝的故事。我怕这个女人。那时候我也恨这个女人,长大了我才弄明⽩,这女人其实可怜,还不如我。珠光宝气的女人要么不可怜,要可怜就是太可怜。怎么说"红颜薄命"呢。老爷花钱包了她,在海上滩她好歹也是"逍遥城"的小老板,其实她能做的事就两样,就是二管家说的,在逍遥城给老爷钱赚,在 ![]() 小金宝没有死在海上。她死在那个小孤岛上。她把那把刀子揷到自己的肚子里去了。我就在门外,我被她关在门外,只过了一会儿⾎从门槛下面的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你信不信梦?我信。几十年来小金宝反反复复对我说一句话,她总是说:"我要回家。"这是她死前最后一晚对我说过的话。梦里头小金宝披了长发,上⾐还是翠花嫂的那件寡妇服,蓝底子滚了⽩边。我就没问一句:"你家到底在哪儿?"我那时不问是有道理的,我知道她答不出。我一直想在梦里头好好问问她。我一问,梦就醒了。梦是一条通了人 ![]() ![]() ![]() 二管家带领我走向后台。过道又狭又暗,只有一盏低瓦路灯。刚才台上的一群姑娘叽叽喳喳下台了。她们在台上很漂亮,但从我⾝边走过时她们的脸浓涂 ![]() 二管家用中指指关节敲响了后台化妆室的木门。他敲门时极多余地弯下了背脊,这一细小的⾝体变化被我看在了眼里。"进来。"里头说。二管家用力握紧了镀镍把手。小心地转动。小心地推开。小心地走进去。 "叫姐小!"二管家一进门脸就变了,长了三寸。"叫姐小!"他这样命令我。小金宝半躺在椅子上,两条腿搁在化妆台边,叉得很开,腿和腿之间是一盒烟与一只金⾊打火机,她胡 ![]() ![]() ![]() 女招待刚走小金宝就回过头,瞟了我一眼,自语说:"这回换了个小公 ![]() ![]() 我往前走一步,踩在了一件头饰上,紧张地挪了挪脚步。小金宝伸出一只手,掐住了我的脖子。她的手冰凉,好像是从冬天带到夏天里来的。我的脖子缩了一下,僵在了那里。她的大拇指摸着我的喉头,上下滑了一遭,问:"十三还是十四?" "十四。"二管家在后头说。 "十四,"小金宝怪异地看着我,"——和女人睡过觉没有?" "姐小…"二管家十分紧张地说。 "睡过。"我愣头愣脑地说。"谁?"小金宝的头靠过来,小声说,"和谁?" "小时候,和我妈。" 小金宝很开心地重复说:"哦,小时候,和你妈。"小金宝扬起眉头问:"姓什么?" "姓唐。"二管家又抢着回答说。 "姓什么?"小金宝迅速地掉过头,"——让他自己说!" "姓唐,"我咽下一口口⽔,回答说,"我姓唐。" 小金宝说:"你姓唐。"她把唐字拉得很长。小金宝说:"从今天起,你就叫臭蛋。" "我不叫臭蛋,我叫…" "我让你叫什么你就叫什么!" 小金宝望着我,她总是那样笑,似是而非,似有若无的样子。"我喜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我站在那儿,愣了半天,说:"洋火在哪儿?"小金宝用夹烟的两只指头指向打火机,说:"那儿。" 我取过金⻩⾊打火机,听见二管家在⾝后说:"这是打火机。"我把打火机正反看了几遍,却无从下手。二管家走上来,看了小金宝一眼,手脚却僵住了,慢慢收了回去。我打开盖子,盖子却掉到了地上。小金宝又笑起来,伸出手把打火机塞到我的左手上,再拽过我右手的大拇指,摁在火石磨轮上,猛一用力,打火机立即闪了一下。我的手像撕开了一样,疼得厉害。小金宝回过头对二管家说:"这孩子灵,一学就会。"我把大拇指放到了 ![]() ![]() ![]() 我伸出大拇指一遍又一遍 ![]() ![]() 二管家从⾝上掏出洋火,慌张地划着了,他把那 ![]() 小金宝没动,就那么盯着我紊 ![]() 我额上的小汗芽如雨后的笋尖蹦了出来,那只金⻩⾊打火机掉在了地上。我捏紧了大拇指,抬起眼,眼眶里的泪花忽愣忽愣地闪烁。 二管家慌忙拣起打火机,对我大声训斥说:"你他妈怎么弄的?你怎么这点事都做不好?小⾚佬,你还有什么用!"二管家转过⾝双手捧了打火机,伸到了小金宝面前,嘴里柔和下去,不停地说:"对不起,姐小,实在是对不起。" "算了,姓唐的会对不起谁?"小金宝起⾝说,"先送我回去,老爷今天还等我呢。" 汽车停在了小金宝的小洋楼门口。司机按了两下喇叭。小洋楼黑糊糊的,有一个小尖顶。即使在夜晚我也能看见小楼的墙面长満了爬墙虎。小金宝的院子里种了一棵芭蕉,我站在路边看见芭蕉的大巨叶片伸出来两张,弯弯的,带有妖娆与焦躁的双重气息。小楼里的灯亮了,传出了一个人的走路声。二管家推开门,他开门时的样子让我伤心,脸上和 ![]() ![]() 开门女佣长了一张马脸,因为背了光,我用了很长时间才看清她是个女人。她的脸实在难以分得清是男是女。马脸女佣半张了嘴巴,露出无限错落与无限狰狞的満嘴长牙。马脸女佣从上到下一⾝黑,加重了她与世隔绝的 ![]() 小金宝把小手包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我没有吱声。我的耳朵里响起了不远处澡洗的⽔流声。我没有说"记住了"。我小声对二管家说:"我不住在这里。"二管家显然料不到这句话。他的眼睛盯住我,瞳孔里伸出了两只拳头,我挂下脑袋,他拎住我的耳朵,嘴巴套在我的耳边,却什么也没说。他突然从口袋掏出打火机,拍在我的手上,小声严厉地说:"你给我好好学着!要是再丢了我的面子,我扔你下⻩浦江!" 小金宝从浴室里出来了,松松垮垮扎了一件浴裙,又轻又薄,飘飘挂挂的。马脸女佣端了一只铜盆跟在后头。我站在自己的卧室里,看见小金宝懒懒地走进对门的屋里去。洗去脂粉后我发现小金宝的⽪肤很⻩,甚至有点憔悴,并不像浴前见到的红光満面。我整天和她呆在一起,但她的真正面目我也并不多见。小金宝在梳妆台前坐定了,对着镜子伸出脑袋,用指尖不停地抚弄眼角,好像抹平什么东西。一盏台灯放在她⾝体的內侧,在她⾝体四周打上了一层光圈。她从梳妆台上挑出一只琉璃⾊小瓶,往左腋噴了一把,又在右腋噴了一把,她的⾝体四周立即罩上了一阵雾状浑光。马脸女佣用手顺开她的波浪长发,一起抹到脑后,从小铜盆的⽔中捞出一只耝齿梳,小金宝的头发被梳弄得半丝不苟。马脸女佣用嘴衔住耝齿梳,左手抓住头发,在小金宝的头上倒了梳头油,再从铜盆里捞出一只细齿梳,细心用力地修理。小金宝的一头大波浪几乎让她弄平息了,十分古典地贴在了头⽪上。只留下几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"那是个哑吧,"二管家轻声说,"可她听得见,她的⾆头让人割了。" 我立即回过头。二管家没有表情,他只是望着对门,轻声说:"我问过她到底是谁割了,她就是不说。"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小金宝说:"老爷急了吧?"一脸若无其事。 sANgWuXs.cOm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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