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章内容为《德川家康12·大坂风云》第三章情义两难的全文阅读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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桑舞小说网 > 综合其它 > 德川家康12·大坂风云 作者:山冈庄八 | 书号:44144 时间:2017/11/21 字数:13611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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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田伊⾖守信之的府邸新建于江户⿇布台今井,內外依然飘溢着木材的香气。 还不到⻩昏,信之就令人将门窗关闭起来,与叔⽗真田隐岐守密谈了近两个时辰。当然,近侍们都被支了开去。一阵阵 ![]() 庆长十八年,已近岁末,可由大久保长安 ![]() ![]() ![]() “你数一数。”隐岐守道“光是面上的事情就已非寻常风浪。首先,大御所特意把片桐市正叫去,当面说是要加封给丰臣氏一万石,可是话音未落,就立刻又下起猛药来。十月初一,他移封上野板鼻城主里见忠赖。同月十三,没收中村忠一的遗臣旧领。同月十九,流放信浓深志城主石川康长至丰后佐伯。同月二十四,没收伊予宇和岛城主富田信⾼、⽇向延冈城主⾼桥元种的封地,旋义没收信浓筑摩城主石川…” “这些早就知道了!”伊⾖守信之不耐烦地打断了叔⽗“将军非比寻常的决心,大御所深为苦恼,信之心里非常清楚。” “哦?”隐岐守的话被拦 ![]() “…”“你还沉默?你能保持沉默吗?一旦置九度山的源次郞不管,他很可能就会去大坂城。这样一来,你们兄弟就要骨⾁相残了啊。” 伊⾖守仍是不言。他觉得,这位叔⽗ ![]() ![]() ![]() 信之也知,照这样的态势发展下去,天下不可能太平。处置完与大久保事件有牵连的诸大名,放心地离开了江户的家康公,为何又待在小杉的茶屋不动,其中理由,信之当然也甚是清楚。还有,应立即赶赴上方的大久保相模守忠邻,为何迟迟未从小田原城出发?信之亦了如指掌。固执一生的忠邻,一定把自己被派往上方的命令,看作是本多正信、正纯⽗子的 ![]() 信之甚至还知,密报者为马场八左卫门。这样一来,家康就会变成小田原城的人质,如此,天下才会真正陷⼊大 ![]() 土井利胜面无⾎⾊地从江户赶奔中原,在他的进言下,家康暂时转移到了小杉的茶屋。在如此紧急的状态下,若幸村再进⼊大坂城,德川萧墙之內、江户和大坂之间,都将会陷⼊无法收拾的混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这世间,成王败寇、弱⾁強食,是永远不变的规则。因此,家康 ![]() “源次郞啊,你没有像家康公那等神佛之心。”正因为清楚这些,信之才未贸然行动,否则,一旦遭到幸村的拒绝,只会令他自己进退两难。 “看来大人是要坚持己见了。”真田隐岐守无奈地叹道“大御所一直信任我们真田一族。一旦天下大 ![]() “叔⽗,您且等一下。”伊⾖守信之不迭地头摇“我就跟您说实话吧。叔⽗您并不真了解自己的兄弟、我的⽗亲。” “这说的是哪里话?安房守可是从小就与我一起驰骋疆场的兄长啊,你凭何说我不明他心思?” “叔⽗有所不知。众所周知,⽗亲从小就是武田信玄公六大侍卫之首。” “那还用说。他在信玄公⾝边的侍卫中乃首届一指,连信玄公都常常惊叹他乃真正的麒麟儿呢。” “是。⽗亲大人雄略伟杰。但是,英明的⽗亲实在好战。他自在长筱之战中失去了源太左卫门信纲和兵库丞昌辉两位伯⽗,以三男的⾝份继承了家业之后,就一次也未失手过。” “一点不错。说来已是老话了,在川中岛决战时,你⽗亲就以武藤喜兵卫的名字立下功名。那是初次上阵,据说他当时才十四岁。在小田原攻城战中,他与马场美浓守监军,在韭山一战中,与曾 ![]() “叔⽗!”信之忍无可忍,打断了隐岐守“诚如叔⽗所言,⽗亲战无不胜,但,我不得不说,正是这种胜利误导了⽗亲。说起来,上杉氏直江兼续、丰臣氏大⾕刑部、石田治部少辅等,全都为⽗亲的兵法而心醉。但是,这些人却都因好战才深陷绝境。” “那与此次去九度山有何关系?” “请叔⽗听我一言。大御所道,⽗亲大人乃是用兵枭雄,同时也是一介病夫。” “这什么话?他怎的成了一介病夫?” “这样的病夫天下只有三人,一为黑田如⽔,一为伊达政宗,再便是家⽗。他们都坚信,世事总是伴随着战 ![]() “话虽如此,却也不能听之任之啊。”隐岐守回道。信之又慌忙阻住叔⽗:“请叔⽗把下面的话听完。虽说如此,我并不认为⽗亲只是好战。⽗亲大人先是让我 ![]() “正是。关原合战时,⽗亲为何会加⼊西军,叔⽗您知他的想法吗?” “那是因为他与直江山城守、大⾕刑部、石田治部都有着深厚的情谊,加⼊西军乃是想尽义理。” “不。”信之摇了头摇,摆摆手“并非如此。人世的战 ![]() ![]() “七分财三分…这么说,他认为西军有七分胜算?” “不,只有三分。但是,若赌在七分一方,即使胜了,也顶多会在信之的十万石上再加上一两万石。但是,万一西军获胜,结果将会如何呢?这场战争的主谋石田、大⾕和直江兼续,都是形同⽗亲大人弟子的人物,到时难说不能取得天下?即使没有这种便宜,起码也可成为一个百万石的大藩之主,⽗亲因此才把赌注押给了西军。尽管⽗亲大人当时是笑着说的,但我却浑⾝冷战。生存方式的差异、对尘世看法的不同——唯有这些无法撼动。” “嗯。”“这场豪赌以⽗亲的失败而告终。为了给⽗亲乞命,我便把自己的 ![]() ![]() “这些我都清楚。” “那时,⽗亲也笑了,他说,这一次的太平又会持续多少年呢?或许会持续十年左右吧。但家康公乃是心慈之人,估计会给大坂留下一条活路,因此,我要在被流放到纪州后,好生休养,精炼韬略,一直等到那一天…” “看来,兄长确非寻常之人啊!”“是,⽗亲不是寻常之人。他每⽇都在教导源次郞——下一次的战事必发生在江户和大坂之间。源次郞就是这样长大的,您明⽩吗,叔⽗?” 言毕,伊⾖守信之紧紧盯住隐岐守,吐了一口气。信之已给九度山写了一封书函,深深阐明了太平的重要,信函却原封不动退了回来。这便是信之目前的处境。 若幸村真是那种生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正如信之乃是被送到家康⾝边长大的一样,幸村也过了一些时⽇的人质生活。他将幼名弃丸改为源次郞后,不久就做了上杉氏的人质。在那里,他与直江山城守兼续相识。兼续对昌幸简直到了顶礼膜拜的地步,故与源次郞也有非同一般的 ![]() ![]() 从那时起,昌幸就已认定,不久之后,秀吉必与家康掀起一场霸业之战。虽然此战在秀吉公生前并未出现,但是在他故后的第三年,关原合战就开打了,一切在昌幸意料之中。 西军战败,由于信之的努力,昌幸免于一死,却又对下一次战事作出了预言。他一面闲居在九度山,一面把自己的想法灌输给幸村:“太平只是暂时的,在这样一个弱⾁強食的世间,人怎能与战争绝缘?” 若想于赋闲之余,推敲战略,九度山确是最好不过的隐栖之地。各式各样的浪人扮作朝拜⾼野山的样子,乔装成修验者或僧侣频频出⼊。伊贺和甲贺武士中,也有一些郁郁不得志者汇集昌幸手下。与幸村合计之下,昌幸把其中的志同道合者安置于附近村落,经十数年的经略,已悄悄发展成一股強大的势力。但他竟紧跟大久保长安之后故去,终未能举起丰臣与德川决战的令旗。但临终时,他将幸村叫到膝前,留下遗言,说一生心念无错。 因此,幸村才把兄长的书函原封不动打回来,其中的意味,就算隐岐守不明⽩,信之也能痛切地猜到:此乃一封虽可悲,却坚定如铁的绝 ![]() “这么说,九度山已经铁心了?即使幸村进了大坂城,你也只能袖手旁观?” 隐岐守眼看着就这样把侄子 ![]() “我认为,你还当有些兄长器度,莫为幸村的无礼动怒。” “唉!”伊⾖守信之叹息一声“此事到此为止。叔⽗也是真田一族的人,看来我真田氏总有令人头痛的固执啊。” “嗯?”隐岐守也怒了“一旦发生决战,你认为胜算在丰臣一方?” “叔⽗!” “怎的?” “您对此事如此执著,为何不亲自去幸村处走一趟?” “这是什么话!就连你的书函都被原封不动退了回来。他原本就把我看作了大御所的亲信,就算是去了,也得吃闭门羹。故而我才来拜托你啊,你怎连这都看不清楚?” “既如此,我想出一招,您就说亲笔书函被退回,我 ![]() “罢罢,去也无用。” “谁让您亲自去了?既然他连您都不见,不如委托与幸村和⽗亲都甚为亲密的松仓丰后守大人去一趟。” “让松仓大人…” “是。松仓大人的领地在和州,距离九度山也不远。就说我十分震怒,近期就会加⼊征伐之军,不用假他人之手,亲自去结果了幸村。但是,兄弟相残必令先⽗痛心,故松仓大人特前去从中调和。” “可是,这样能打动源次郞吗?” 信之不耐烦道:“看来连叔⽗也怒了。他若连这都置之不理,九度山就要受到松仓丰后大人的监视了。” 听他如此一说,隐岐守才率直地点头不已,拍膝道:“好,此计果然妥当。” 伊⾖守信之也放缓了语气:“对幸村来说,比起远在信浓的兄长,还是近在眼前的人对其虎视眈眈更为可怕。故,若松仓大人造访,幸村绝不会将其拒之门外。” “嗯。”“并且,若再向他说明我的愤怒、叔⽗的心痛、大御所的决断,即使他再固执,也断不敢傲慢无礼。” “唉!你才不愧是真田⾎脉,真是机智过人啊!”信之苦笑“叔⽗的心情总算好些了。叔⽗您想,有松仓丰后守重正在大和死死盯着幸村的一举一动,即使幸村有进⼊大坂的想法,他也动弹不得。能够把他牢牢地绑在那里不动,叔⽗所担心的不幸,也就不会降临了。并且…最好再加上一条,就说最近一段时⽇,大久保相模守就会赶赴京都、大坂,去弹庒洋教徒。” “相模守会去吗?大御所可还停留在小杉一带啊。” “不用担心。凭着大御所的秉 ![]() “去加贺…谈判什么?” “不是流放⾼山右近,便是让他切腹。” “这…这是真的?” “若非如此,局面就无法平息。同时,还要暗示他,相同的危险也会降临到真田幸村⾝上。” “源次郞?” “是,到时候,被命令去验尸的将是松仓丰后守。最好把这些也告诉丰后守。这样,丰后守就会更加努力劝说。丰后认真起来,幸村恐就会被 ![]() 不知何时,夜⾊已经降临,四周漆黑一片。 “掌灯。事情已谈完了。” 在昏暗当中,真田隐岐守再次钦佩地拍着膝盖“幸村还真不是偷袭就可以攻下的。” “是啊,咱们正面进攻。幸村不是生来就吃软不吃硬的人,他是自信过头。这也是他最像⽗亲大人的地方。” “总是一副温厚仁慈之态。” 这时,一名年轻的近侍端着灯走了进来,隐歧守忙站起来“松仓大人也该从城里返回了。此事一刻也不能耽搁。虽已是夜间,我还是得赶紧去拜访他。” 也不知真田隐岐守是如何对松仓丰后守说的,总之,不久之后,松仓就返回了江户城的西苑,拜见了家康,然后径直从江户出发,沿东海道西上,从自己的领地大和进⼊纪州,造访了真田幸村隐居的九度山。此时已是庆长十九年正月过半。 九度山地处⾼野山之北,纪川南岸。穿过大桥向南乃是一个缓坡,登上缓坡向右,便是一片浴沐在 ![]() 忠邻出小田原城的时候,似已隐隐知道了这种处分。他想把家康強留在城里直谏,便是主因。时代变了,现在已非主从同在三河同甘共苦的时代,已不允许家臣我行我素了。恐念其祖上尽忠尽职,家康才留忠邻一条 ![]() 与此相比,对于另一件事,即⾼山右近、內藤如安等人在加贺被捕,松仓倒不是特别在意。不过,那两位估计也能保得 ![]() 松仓丰后守重正心情沉重地走到大门前,劲使清了清喉咙,对着门口的一个年轻人道:“烦请通禀真田先生,说松仓丰后守在归领途中,顺道探望久未谋面的老友。”年轻人是一个俊美少年,还留着额发,估计是幸村的儿子,松仓亦未刻意问其姓氏。 “知道了。请您稍候。” 可是,那名少年进去之后,却迟迟未出来,而是幸村本人出来相 ![]() “哦,真田先生,本人久未回领內,今⽇特到⾼野山来参拜,在回来的路上,忽 ![]() 但幸村并没立刻把松仓让进屋內,只是平静地看着比他年长的不速之客,道:“那就请大人在此说说来意吧。”他脸上既没有笑容,也不觉有多冷漠,而是透着一股温和。 松仓重正闪着双眼,嘴角浮起了微笑“先生真是名不虚传,果然柔中带刚。怪不得您把令兄的亲笔书函都给退了回去。一看这份固执,就明⽩了。” 但幸村依然面不改⾊“这么说,大人此次前来,是与家兄有一样的事?” “一样…不,准确说,是得到了伊⾖守授意。不仅如此,纪州的浅野氏,以及其他人,也有此意,正好又忆起与令尊大人的 ![]() 幸村脸上再也挂不住,一下子红了,不知是因愤怒,还是因愧羞。他道:“既是祭奠亡⽗,作为儿子焉有拒绝之理?快快请进。” “哈哈!”重正豪慡地一笑,脫了鞋“尽管安房守已经仙去,但九度山风光依旧,真是可喜可贺啊。” “让大人见笑了。实际上,最近来自各地的访客络绎不绝,迫不得已,只好一律谢绝。” “哦?这么说,您已决意要赶赴大坂城,遂谢绝与德川有关诸人?我想,这种传闻并非空⽳来风吧?” “是啊,嘴长在别人⾝上,世间的传言谁也阻止不了。尽管如此,由于兄长的不懈努力,亡⽗和幸村方被允许隐栖于此,成了噤闭之⾝。”幸村语气变得坦率,把松仓丰后守让进了厅里。 进⼊客厅,丰后立刻跪坐在紧挨壁龛的佛坛前,一副专为祭奠亡友的样子。奉上香,他闭上眼睛,双手合十。 “先⽗定也十分欣慰。” “据传,大御所听说大坂的使者造访了九度山,脸⾊都变了,恐不久之后就会挥起老拳了。” “哦?”幸村佯惊道。 “当然不是畏惧先生。恐怕他以为令尊还健在,怕那些人拉拢令尊,就有些按捺不住了。” “哈哈!”幸村第一次笑了“不致如此,大御所并不那般胆小。实际上,大坂的使者在得知⽗亲故去之后,甚是失望。” “哦?从大坂来的都是些什么人?” “是自称受大野修理亮密令前来的渡边內蔵助。”幸村表情平和,淡淡答道。从他的语气和表情中,丝毫感觉不到一点隔阂和愠怒,而是处处显示出友好与豁达。 “左卫门佐,听说你把令爱嫁给了伊达家臣片仓小十郞的嗣子?”松仓丰后故意问道。 “是,片仓一向照顾真田一门。”幸村淡然应道“听说本多佐渡守正信大人幼男,乃是上杉氏直江山城守大人的养子。” “正是。大御所大人总想把此次之 ![]() “哦?这倒是头一次听到。究竟有些什么样的传言?” “这…说是真田左卫门佐继承了⽗亲的遗志,决意要进大坂城,与关东相抗,依据便是结了这桩亲事。” “真是岜有此理!片仓大人与大坂究竟有何关系?” “问题就在这里。此次的 ![]() “哈哈!”幸村大笑“看来世人总喜无中生有,居然会有这等传言!” “传言说,始终和上总介忠辉大人来往甚密的,有已故去的大久保长安、现正在京都的大久保相模守,以及上总介大人的岳⽗伊达政宗…据说那些人都会加⼊大坂一方呢。这样一来,大坂居中调度者左卫门佐,必须首先搞好与伊达氏的关系。” “哈哈,这样一来,自然就有把女儿嫁给伊达氏顶梁柱片仓氏一事了?” “是。因此,本多⽗子自不能袖手旁观,遂立刻把手伸向了上杉氏,把上野介最小的兄弟,送到直江山城处做了养子。” “若再令上杉氏与大坂接近,可要出大事啊。” “左卫门佐!” “哦。” “既然说到这里,我想你必已明⽩鄙人的意思了。请恕我直言,目下你一念之间,立时可致天下大 ![]() 吐出了真心话之后,松仓丰后把烟丝盘拉到⾝旁。幸村的脸⾊仍无变化,他恐是从一开始就预料到这些了。他仔细思量片刻,竟说起与此完全无关的另一件事来:“看来,幸村把兄长的亲笔信函原封不动退回,兄长似是误解了此事。” “你说什么?”丰后不噤把烟管从嘴里拿出来,急道“误解你了?” 幸村微微笑了“大概幸村还不会如⽗亲所想那般,总希望这世上战事不止,还 ![]() “嗯。”松仓丰后急躁地敲着烟斗“这么说,你并无那样的考虑?” “幸村并不认为⽗亲的想法有差。关原合战时,先⽗与幸村同在上田城阻拦了现今的将军进军。但幸村的打算,却与那时的豪赌有些不一样了。” “这么说,你一开始就未考虑过要加⼊大坂一方了?若是如此,我也就安心了。事实上,我乃是受隐岐守所托,并在西苑接受了大御所嘱托后,才来贵地。大御所说,绝不能让左卫门佐进⼊大坂城。他已令纪州的浅野严密监视,暂时还不至于有事。他也嘱托我,面晤真田之后,务必要把一事转达于你,就说,你若不去大坂,他将会在信浓给你加赐一万石,希望真田兄弟二人能和睦相处,为太平盛世建功立业。” 松仓丰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,幸村的脸却再次涨红了“请等一下。大人似误解了幸村的意思。” “误解了?” “不错。幸村不会像⽗亲那般赌,但也未说不⼊大坂。” “你…你…你说什么?你已经答应要去大坂?” 幸村轻轻摇了头摇“当然,我亦未答应,但是,也未拒绝…” “左卫门佐,既然如此,就给伊⾖守和隐岐守个面子,也给鄙人一个面子,万不可轻视关东,请尽快决断!” 松仓丰后话犹未完,幸村就反问道:“丰后守大人,这么说,您觉得幸村不去大坂城,战事就打不起来了?您有确切依据?” “确切依据?” “正是。幸村现在还未决定要去大坂,却又不能不进城。幸村心里烦恼啊。” “这就奇怪了,听你的意思,你已经明⽩,即使⼊了大坂,大坂一方也会落败。可是,虽知如此,却还要为丰臣氏殉葬,你难道欠着丰家义理吗?” “唉!若不如此,先⽗那‘世上战事不绝’的想法就成了笑谈,⽗亲就会沦为山贼野盗之流。幸村绝不会做出这等事来。” 听幸村如此一说,松仓丰后不噤呆然若失。 幸村究竟在想些什么,想说些什么?松仓丰后糊涂起来。他喃喃道:“这么说…这么说,你明知大坂一方会落败,却还必须加⼊?” 幸村没点头,而是叹了口气,微笑道:“大人还不明吗?” “不明!令兄伊⾖守担心你,作为骨⾁兄弟,自是理所当然,可大御所的话里,也蕴涵着非同寻常的意味啊。” 幸村不言,他知自己心中有多矛盾。他不恨家康,相反,他尊敬家康,敬其罕有的度量。即使兄长信之乃是本多忠胜的女婿,⼊了德川一方,但自己在关原合战时为德川強敌,能安安稳稳地活到现在,已⾜令世人意外…若是秀吉公或信长公,会如此对待自己杏?每当想到这些,幸村就对家康充満崇敬。家康甚至还答应,此次只要幸村不与大坂同途,便要立幸村为大名。这种雅量,天下何人能及?此乃神佛心怀。但愈明⽩这些,幸村便愈是心苦。 “看来你还是不能明⽩大御所的苦心啊。” “丰后大人。” “若不能明⽩,我此次前来亦无用了…恕我告辞。” “松仓大人,幸村只想跟您说一事。” “还有何事?” “烦请大人只将这一言转告大御所和兄长:无论是否有幸村,此战都无法避免。” “哦?”“想必大人心里也隐约感受到了。想消灭战事,把这个尘世变成一方净土,只是大御所的夙愿,但战事断不会从这个世上灭绝,⽗亲的断言里蕴涵着真道。” “但这与眼前的事有何⼲系?” “唉!战事必至…一想到这些,丰臣之主的悲哀就历历在目。幸村无法忍受这些。” “这更怪了?” “是啊。寻常世人怎想得通?幸村正因为这般想,才把兄长的亲笔信函原封不动退了回去。松仓大人,若这世上的战事无可避免,与其打赢这场战争出人头地,幸村宁可把这一杆六文钱的旗帜,赠送给可怜的遗孤,与他一起战死沙场。” 松仓丰后目瞪口呆,他终明⽩,此方为幸村真心!幸村将自⾝的荣华、子孙的富贵弃之不顾,毅然支持大坂,此实为此生为人的可悲之处。正如人生来拥有不同的面孔一样,每个人心里,都有一个不容他人进⼊的密室。丰后守便是无法进⼊幸村心中密室之人。幸村所思所感,大异于常人,丰后守只能如此解释。若不这样理解,幸村即与其⽗一样,是一个赌徒。 “既如此,我不得不再对你说一次。”其实,丰后的诚实,丝毫不逊于幸村。他把膝前的烟丝盘推到一边,道:“我觉得,你的想法有一个极大的疏漏,不知是否察觉?” “疏漏?” “是。我已明了你的决心。在你眼里,战事无可避免,并且,即便必败无疑,为了可怜的遗孀和遗孤,你也要支持大坂,对吧?” “…”“但你究竟如何去大坂?你可知纪州的浅野氏早已在一旁屯兵监视。” “幸村完全清楚这些。” “当然,若只有纪州的监视,倒还有出走的可能,浅野原本就是丰臣氏的亲戚,说不定还会睁一眼闭一眼,放你一马。但现在,你竟拒绝大御所的忠言与好意。” “这实在对大人…” “不,我倒无妨。只要一想起左卫门佐乃是安房守之后,我也就释然了。但,有一事却…” “哦?”“我现在就返回关东,无论如何,必然要把今⽇之事向大御所禀报。问题就在于此。正如你方才所言,大御所总想消除战事,一心想把这尘世变成净土。这样一个大御所,一旦得知你无论如何也要去大坂,他怎会坐视不管?尽管战仗在所难免,他也要尽力把祸 ![]() ![]() ![]() 其实,幸村也 ![]() ![]() 幸村心中也矛盾重重“丰后守大人,先⽗生前十分固执,看来幸村也不亚于⽗亲啊。” “这…这就是你的答复吗?” “虽如此,幸村也绝非完全对大御所背信弃义,唯有这一点,大人若有机会,请一定禀告大御所。” “唉!大御所原谅了令尊的过错,大大封赏了令兄,还说连你都要立为大名,你分明对这些恩情一清二楚,却还非要进⼊大坂城,与大御所为敌不可?” 幸村道:“幸村无比敬慕大御所,后世恐怕也会盛赞他乃是一位旷世雄杰。尽管如此,幸村还是有一点…不能赞同大人。” “你是不是还想说,这个世上不能没有战事,若不继承先⽗遗志,便无法尽孝?” “在幸村眼里…”幸村一字一句道“此次战事已无可避免。大御所的夙愿的确不错,即使说成神佛慈悲,亦毫不为过。” “嗯。”“或许,大御所才是要把众生拯救至净土的佛陀化⾝。但是,他的愿望里面,有着幸村无法赞同的天真,无论他心底蔵有何等博大的关爱,也终无法完全拯救尘世之人。当浪人的不平愈甚,新旧教的冲突加剧,憎恨、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刚听到这里,松仓丰后守猛起⾝“今⽇就到此为止,告辞!” 幸村忙拽住丰后⾐袖“大人不能就这样走了。幸村已命人备好耝茶淡饭,还请您好歹用些。”说着,他拍手把儿子大助叫来,在大助的侍奉下,为松仓敬献了一杯酒后,才让其回去。此时,松仓丰后实已无法释然。在不知情人的眼里,松仓的脸上甚至现出了惊恐之⾊——幸村难道想在敬完酒后,杀人灭口? 把松仓送出门后,幸村感慨地环视一眼⾝周群山。舂⽇尚远,枯树、发黑的扁柏、杉树,都不由令人想到生之艰难。但意外的是,幸村不觉孤独:看来,还是⽗亲有远见卓识啊。若加⼊丰臣遗孤的阵营,进⼊大坂城,唯有一死。但在信浓的一角,真田的子孙不正盘 ![]() ![]() “丰后守大人的深情厚谊,幸村没齿难忘。”幸村忽然念叨出声,一起送客的十五岁的大助突然担忧道:“⽗亲,松仓大人说他绝不会就这样让您赶赴大坂,他必亲自带领人马前来阻拦。否则,他⾝为武士的颜面就丢尽了。”他一面笑着,语气却甚是认真。 “我也是这么看的。” “那么,⽗亲是不是对他透露得过多了?” “不用担心。很遗憾,咱们真田一族有的,只有松仓大人阻止不了的兵略智慧,它已由祖上传⼊我们的⾝体之中。” 刚说到这里,幸村忽又有些后悔:一旦动起刀兵,松仓丰后守之辈自不值一提,但这种自豪与松仓的诚意比起来,是不是显得太浅薄了? 天 ![]() “走,回家。”幸村催促着大助走进家门。 “⽗亲,看来大御所还是想以世俗的 ![]() “大助,你是这么看的吗?” “大御所想将⽗亲立为大名。松仓大人不是这般说的吗?” 幸村微笑了,却是苦涩的笑,看来大助偷听到了。处世理所当然要小心,这无可厚非,却总让人伤感。 若⽗亲还在,他会如何处理?他定会和幸村完全相反,觉得这是一个把大坂城纳⼊囊中的绝好机会,迅速行动。与⽗亲相比,自己却…幸村一面如此反省着,一面进了家门。 SanGwuxS.CoM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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