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章内容为《枭雄赋》第六十五章父与子的全文阅读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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桑舞小说网 > 言情小说 > 枭雄赋  作者:烟雨门 书号:38231  时间:2017/8/12  字数:5206 
上一章   第六十五章 父与子    下一章 ( → )
  外边淅淅沥沥的冬雨璇过静穆夜空,串串滴落的声音,任地敲击着孤寂的窗棂。

  风,萧瑟冰寒,冷冻仄着,与冬雨无情洨融和鸣,演绎着这静寂冬夜的沧邃与繁滢。

  张家仿佛也被这种天气所感染,老太君的离席,⾎腥狰狞的人头,让家庭聚餐顿时索然无味。

  张宝很想过去问问萧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,为什么会到他家作出如此无礼且残暴的行径,却被他妈在底下死死拽住,不肯放手,因为这时候的确不是探知真相的好时机,毕竟刚刚二嫂子才与萧云发生烈口角,以至于老太君怒而离席,要是这时候过去跟萧云攀谈,不仅会把二嫂子得罪个⼲净,更会让老太君觉得张家內部不团结,那可是大忌,张宝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萧云被鬼⾕子请离张家。

  众人看着萧云背影的眼神很复杂,也很惊奇,唯有那个纨绔张三公子才浮起不为人知的笑意。

  萧云自突破为九品上強者后,气场一直很強大,直至无争,即不屑于与天地万物去争強好胜。

  这是资本,这是基,这是底蕴。

  可当鬼⾕子向他踏出第一步,他就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,与蝼蚁无异,这几乎是本能的反应。

  难道这就是大宗师的威力?

  不战而屈人之兵?

  萧云不敢轻举妄动,他可不想死得不明不⽩,那就太冤了,所以他乖乖地走向了门口。

  咻!

  刚到门口,一弩箭就猝然从黑暗中呼啸而来,如同山洪倾泻,直奔萧云⾝后的鬼⾕子面门。

  萧云面⾊一惊,忙回头望去,却见鬼⾕子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,两手指一伸,竟夹住弩箭。

  “让你的人消停会儿吧。”鬼⾕子淡淡道,两手指一错,弩箭就被折成两段,轻然落地。

  萧云不敢托大,赶紧做了一个收的手势,黑暗中无数的人影遽然无踪,恢复了静悄悄的景象。

  “以为这样就可以与张家划清界限,泾渭分明?”鬼⾕子忽然开口道,清癯的脸颊没有表情。

  被猜中了心事的萧云眉头一紧,瞄了一眼鬼⾕子,逐渐微笑道:“总要有个开端的,对吧?”

  “幼稚。”鬼⾕子不悲不喜地骂了一句。

  “那就当我幼稚好了。”萧云无赖地耸了耸肩,他行动的本意就是告诉张家,矛盾不可调和。

  “去这个地方,有人在等你。”鬼⾕子递来了一张纸条。

  “什么人?”萧云犹豫了一下,还是接了过来。

  “好奇害死猫。”鬼⾕子说了一句很时髦的话,不再多言,然后直接把萧云“请”出了家门。

  张家的下人很快赶来,修葺起被萧云彻底损坏的木门,鬼⾕子则纹丝不动站在门外,看守着。

  萧云苦笑地看了看那位惹不起的大宗师,将纸条捏在手里,快步离开,自有人负责处理善后。

  走出院子,早有狼屠开着车接应,上车后,萧云打开字条,看清楚了上面的三个字:红旗路。

  红旗路,是宁州东北边舶来区的一条老街,以民清建筑居多,是保存得最为完整的古老街区。

  象牙⽩的街灯,被如烟如雾的雨幕笼罩着,朦朦胧胧的烟霭,氤氲裹饰着如⾖绚幻的灯花。

  如夕照般蕴漾出些微温馨,暖溢着夜归途人,懿栩孤单剪影,落单的归程,漫过这夜的凄清。

  按图索骥,下车步行的萧云据字条上写的门牌号,找到了位于红旗路中间路段的一所房子。

  这是一座百年石屋,幽静,淡雅,门前一株青梅,两只石狮子,细雨侵袭下,栩栩如生。

  你会觉得这房子是有生命的,它用一种安然、幽深的目光,在时光里从容不迫地注视着众生。

  萧云尚未来得及敲门,就有人在里面把门打开,撑着一把黑伞,恭恭敬敬地请他进去。

  萧云的好奇心再一次被吊了起来,瞥了一眼那开门之人,迈步而进,狼屠也跟在了后面。

  开门之人把萧云引到了院子的右侧,那里是一座青瓦⽩墙的屋子,看起来应该像是一间书房。

  “谁非过客,花是主人。”

  此八字为一楹联,由原民国陆军上将张钫先生亲书,就刻在石屋书房的门侧。

  门头上,还刻着六个字:听香读画之室,应该就是这间书房的名字吧,萧云暗暗猜测着。

  昅引萧云的,还是门侧的这副楹联“谁非过客?花是主人”追忆古人,思及自⾝。将此八字于齿间品玩再三,竟犹如醍醐灌顶。再想想自己,⽇⽇为俗事纷扰不定,夜夜因求辗转难安,大到思虑事业、地位、价值,小到谋求生存、位置、爱情,有哪一⽇真正能抛却外务,回归到安静坦然之中?

  萧云苦笑‮头摇‬,收伞,递给开门之人,走进了书房,狼屠还想跟上去,却被开门之人拦下。

  狼屠一怒,想硬闯进去,却没料到开门之人一个侧⾝,肩膀一靠,这庞然大物竟然飞了出去。

  落地后浑⾝透的狼屠吃了一惊,忙抬头去看那个立于黑伞下的卑微人物,徒生了恐惧之情。

  书房里亮曳着盏盏桔⻩的灯,绒绒的光晕绽饰着缱绻的夜阑,所有物件都摆放得井井有条,让人有种肃然之感,贴墙而伫的四面书柜,码着各种各样的书籍,甚至还有线装古书,其中不乏珍贵传世孤本,其中几样商周青铜鼎器尤为引人注目,还有价值连城的明朝成化斗彩葡萄纹⾜杯和清朝雍正珐琅器,几幅山⽔真迹更是千金难买。

  正zhōng yāng一幅手书狂草,斗大“⻩裳”二字,令人震撼,笔势运笔放纵,点画‮藉狼‬,堪称绝品。

  当今世界,除了大清官张至清,恐怕没有哪位书法大家能写出如此离尘脫世的狂草了吧?

  “⻩裳”一词,出自《周易?坤卦》,原文:⻩裳元吉。意为穿不显眼的⻩⾊下⾐大为吉祥。

  可千人眼中有千个哈姆雷特“⻩裳”这个词,要落在野心家眼里,何尝不是龙袍的象征?

  书房里有一架堪称古董的留声机,上面放着一张黑碟片:柴可夫斯基1812序曲,宏伟有力。

  可曲子在萧云踏进门口之后,就戛然而止,唯有鱼缸里的几条名贵锦鲤会发出些许戏⽔声。

  在窗边,一个清逸俊雅的中年人遗世dú lì般站在那里,如同一方明朝永乐年间的青花八方烛台,克制內敛,端庄规整,正凝视着院中被路灯照亮的青石板,上边已经积了一层雨⽔,来不及怈去,雨滴落下来,就溅起一朵朵晶莹的雨花儿,涟漪还来不及开,就被新的雨滴砸碎,随生随灭,变化无穷。

  尽管中年人的眉宇间透着文雅气质,但似乎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⼊得了他法眼,能让他上心。

  萧云很好奇,这个他本应该叫“⽗亲”的中年人那种睥睨众生蔑视万物的信心究竟从何而来?

  “一瞬年华苍老,万物恍若隔世。”这是中年人看到萧云进门之后,开口说的第一句话。

  萧云沉默着,他不是不想开口说话,而是他內心在深刻自责。

  这个中年人为了所谓权力,可以抛弃子,出卖亲朋,罔顾良心,其滔天罪行⾜以千刀万剐。

  但就是面对着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,萧云竟然生不起对哪怕半点的仇恨,他能不自责吗?

  这算是一种特赦的温柔赋予么?

  此刻,⽗与子,近三十年的再重逢,相视无语。

  “我不喝茶,⽩开⽔可以吗?”张至清打破沉寂。

  “可以。”萧云点点头,他在鬼⾕子递出字条的那一刻就已经猜到了,只是还是有点慌张。

  “这是我爸离世前住的房子,他离开之后,我会偶尔来这里住一下。”张至清倒了一杯⽔。

  萧云接过一杯无味的⽩开⽔,眉心一动,张至清嘴里所说的“爸”不就是他爷爷张河殇吗?

  “房子所有的装饰,还有书籍,我都没动,站在这里,很多记忆会涌上来。”张至清笑了笑。

  这就是刻薄寡恩良心泯灭的张至清?萧云惑了。

  “看到门口的那幅楹联了吗?”张至清轻声问道。

  “嗯。”萧云点点头,他发现张至清有一种无法阻挡的魅力,即便你恨他⼊骨,也没法生气。

  “这是张钫先生送给你爷爷的八个字。”张至清对张河殇忽然换了一个称呼,不再是“我爸”而是“你爷爷”亲近之情一下子拉近,望着窗外的院落,轻声道“你爷爷倾晚年之精力,修百亩园林,募千方石刻,有陋室以蔵⾝,有石屋以寄情,有铭言以明志,有墨香以清心,可百年之后,也不过是个过客。唯墙头绿草、门前青梅兀自舞于风中。而这陋室及石屋,虽侥幸逃过历史浩劫,却已非你爷爷之物,皆为后世所有。如今凭吊追慕者众,或宝马香车,或轻装简从,⽪鞋步履踏过陋室,伫立于石屋之前,有几人能得听香读画之境,又有几人能解楹联之意呢?”

  谁非过客,花是主人。

  人只是这院落的过客,只有那舂开秋败的花儿才是这里的主人,观尽世世代代,嘲起嘲落。

  费尽心机,到头来还是要被鸩占鹊巢,这岂不正是对人的最佳讽刺?

  “小七,我知道你心里憋着一股怨火,憋了近三十年,这股怨火是对我也好,对寒梅也好,对张家也罢,我都能理解,因为这是我亏欠你跟你妈的。你今晚在新月湖的杀戮,我可以放纵不管,但我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,因为那些桌上吃饭的是你的亲人,你不应该表现得太过无情。”张至清语重心长道。

  “只许州官放火,不许百姓点灯?”萧云噤不住报以一声冷笑。

  “你跟我不一样。”张至清没有因为萧云的冷嘲热讽而有任何不悦,依旧平静如湖。

  “笑话。”萧云不屑道。

  “但存方寸地,留与子孙耕。骂名我一个人承担就够了,你要留忠孝之名。”张至清淡笑道。

  萧云神情不变,眼睛微眯,骇然看向张至清。

  “虎毒不食子,不管他们怎么形容我,我还是很爱你跟你妈妈的。”张至清豁达一笑。

  “呵呵,很爱我们?”萧云冷笑,直视张至清道“28年前的那一晚,不用我说了吧?”

  “他们,怎么跟你说的?”张至清依旧一副天下尽在掌握的澹泊表情,没有事情影响他心志。

  “为了更好控制黑龙团!”萧云的语气中第一次带上了怒气。

  “如果我真想要你们⺟子俩的命,没人可以拦住。”张至清的強大自信,让人不寒而栗。

  “哼。”萧云一声冷哼,不置可否,有天师会这么妖孽的组织存在,黑龙团也要忌惮三分。

  “你似乎不相信?”张至清云淡风轻一笑,把盛着⽩开⽔的⽔杯放下,轻声道“五年前,你刚来宁州,我就知道你的存在,还记得你跟苏楠去逛你妈曾住过的五柳居那一次吧?我正好在河对面,往河里撒花的就是我。但这五年来,我一直没认你,因为我一直在观察,观察我的儿子是龙是虫。今天,我终于可以给出一个明确答复了,小七,你不愧是我的儿子,我手里的几张好牌可以让你接手了。朱元璋做皇帝后,写过一首《咏燕子矶》的诗,‘燕子矶兮一秤砣,长虹作竿又如何?天边弯月是钓钩,称我江山有几多。’走,儿子,我带你去称一称,我的江山究竟有几多。”

  萧云皱了皱如刀双眉,话到嘴边想拒绝,可就是开不了口,最后还是老老实实跟着他走了。

  江山有几多?能让燕中天与丫头如此的忌惮,想必应该很惊人吧,难道这就是他的自信来源?

  萧云満腹疑惑。

  张至清出门后,那个开门之人跟在⾝后,那把黑伞只为张至清遮风挡雨,狼屠也连忙效仿之。

  萧云看着那个开门之人的背影,总觉得在哪里见过,但好像印象又不是太深,无奈摸摸鼻子。

  张至清领着萧云穿过了一道拱门,进到另外一个院落,那里有一幢两层小楼,小楼灯火通明。

  刚到门口,大门就有人左右打开了,暖气扑面而来,将寒风驱走,让人有种舂接福的感觉。

  “主子好。”

  张至清一进门,就有几个人从⻩花梨木椅上齐齐起立,异口同声道。

  而萧云跟在⾝后进来,看到那几个人,他不噤瞬间愣在原地,即便暖气十⾜,仍觉寒意遍体。

  因为那几个人,分别是:鬼⾕子,向鸣,姜世,皇甫轻眉。

  *****

  (“天边弯月是钓钩,称我江山有几多。”第八卷卷名呼之出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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